1986年的春天,田兰通过招工进了市里的卷烟厂。
一般来说,市里工厂招工,名额向来紧缺,很多时候都轮不上像田兰这样的非市名户。
但是这次卷烟厂却还有空缺,是因为这次招工的车间主要是码烟车间,里面的气味是很多人都受不了的。
田兰家在本市郊区,正好有个邻居在卷烟厂工作,把消息透露给田兰。
田兰高考落榜后,一个女孩子找个正经工作也不易,已经三四年了。
时间久了,家里人自然有了怨言。
邻居如实相告,说车间里的气味可不好受,要田兰想清楚。
田兰已经看够了家里的眼色,心里想着,自己不是吃不了苦的,无论如何艰难,也不会难过受尽白眼。
田兰对邻居感谢不尽,虽还没正式签合同,田兰用偷偷攒下的体己钱买了好酒好烟悄悄送到隔壁,算是表达感谢。
邻居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安静的姑娘,不言不语,倒是个知礼懂事的。
邻居更是从心里愿意为田兰出力,在车间主任面前说尽好话,极力促成。
终于,事情如愿,田兰顺利进了工厂还签订了1年合同。
如果顺利,邻居告诉田兰,很快就能转成长期合同,那意味着田兰就会成为正式职工。
家里得知消息,对田兰的态度也是从白眼变青眼,差点就红眼了。
由于家远,田兰住进了职工宿舍,条件虽然简陋,但是自由多了。
田兰很满足,心里松快了,整个人也不一样了,原来苍白消瘦的脸上也丰润了起来,散发着年轻女子美好健康的气息。
工厂里工会的大姐们,十分喜欢做红娘,为这些年轻男女职工牵线搭桥。
厂保育院里的小娃娃们,很多都是她们做媒成功的成果,每当这些大姐路过保育院的大院,望着里面玩耍的小娃娃们,那眼神仿佛看着从自家窝里孵出的小鸡仔一般,说不出的骄傲满足。
田兰正是这些大姐中意的对象,哪里逃得过大姐们的热情。
大姐们满以为她们介绍的对象,一定能让田兰满意,田兰自己条件也不错,肯定能早早吃上她的喜酒。
可是事与愿违,直到厂里那个马脸龅牙姑娘—大姐们曾一致认为如果这马脸龅牙姑娘都嫁出去了,厂里新入职的这一批大概也没有未婚青年了—都有了对象,田兰看着大姐们提供的小伙子照片还是直摇头。
大姐们看着田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干部、工人,样貌好,会说话的,都给你看过了,都不行?”
这已经是大姐们手里最后的人选了,对方的条件可以说已经十分优越了。
田兰当然看得出大姐们真的生气了,她也不想得罪这些工会的大姐,可是一想到那个身影,她就是无法冲着这些大姐点头。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大姐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留下一句难听话走了。
田兰当然明白自己不应该惹这些大姐不痛快,可是自己脑子里全是那人的影子。
可能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说过爱情这两个字眼,也未曾想过,可是当爱情降临时,你一定会知道,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不顾一切,不计后果。
让田兰沉浸在爱情甜蜜幻想里的人是厂里技术科的王技师—同时他也是田兰感受爱情痛苦挣扎的源头,因为王技师已经结婚了。
王技师的爱人,田兰是见过的,听厂里人说,王技师的爱人原本也在卷烟厂,可是受不了车间里的气味,调去后街的百货大楼做售货员了。
胡玫,这个名字深深留在田兰的脑子里,那样一个艳丽的女人,热情大方,和谁都有说有笑,自己如何能比得过。
田兰心里一阵苦涩,嘴里像喝了黄连水。
田兰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对王技师的感情,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注意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休息的片刻,看着王技师脸上神情,她满足又酸涩。
终于在一个暴雨夜的临时顶班,田兰羞耻的秘密不再是独角戏。
田兰进厂半年了,夏天刚过,一场秋雨一场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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