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在自己30岁的时候,加班到晚上八点,想吃一口蛋糕都没有。如果是在自己的家乡z县,30岁是要做寿的,吃吃喝喝、热热闹闹,不仅有礼金,还有亲朋好友的祝福。相比而言,自己的30岁生日过得也太凄惨了。“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楚舸薇在心里又喊了一嗓子。“姐,你如果不嫌弃,我给你打包,还给你算五折。”回过神来,她仔细看眼前这个店员。这时,她才发现店员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即便她化着浓妆,也难以掩盖她一脸的沧桑。但是,她却叫自己姐!从前,她买东西的时候,别人都是叫她妹的。从妹变成姐,难道30岁的魔咒这么快就生效了?她强忍怒火,瞅了一眼那几个牛角包,“统统给我打包,我全要了!”当店员把装牛角包的牛皮纸袋递给楚舸薇时,不忘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店员在心里说:“老女人就是神经病,还是年轻的妹儿可爱一些。”蛋糕店附近就是轻轨站,楚舸薇刷了卡,找一节不是很挤的车厢坐下。车厢里几乎都是上班族,看来大家和她一样惨,都加班到这么晚。为生活奔波了一整天,男人的西装起了褶皱,女人的妆已经花了,憔悴从他们骨子里咕嘟咕嘟地冒出来。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不说一句话,全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散发的光把一张张pokerface照得很清楚。空气很干涩,楚舸薇如同置身于沙漠。然而在这片沙漠中,楚舸薇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在另一节车厢,那节车厢还有空位,但是他没有坐下,而是靠着扶手杆。他高高瘦瘦的,身子看上去有些弱。他头上顶了一头脏辫,脏辫的末端系着五颜六色的皮筋,他上身穿一件宽大的粉色卫衣,下身穿一条阔腿的迷彩裤,脚下登着一双白色的篮球鞋。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得有些夸张的链子。楚舸薇怎么看都觉得这条链子像一条狗项圈。他浑身散发出逼人的青春气息,与周围的pokerface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楚舸薇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嫩得可以掐出水的小说唱歌手。c城近几年才刮起说唱风,大多数说唱歌手几乎是年轻的男孩子,他们有很多迷妹。对这群新新人类,说实话楚舸薇不怎么欣赏得来。她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奇装异服,更搞不懂他们的说话方式。他们见面就说“heybro”,“heydude”,楚舸薇不相信他们之间真的像说的这么亲密友好。有一次殷小麦带楚舸薇到一家叫猩猩地堡的酒吧听说唱,那是楚舸薇第一次亲临说唱现场,她被吓得不轻。她问小麦:“为什么他们在舞台上像打了鸡血?为什么他们不好好表演,要乱蹦乱跳,还疯狂打摆子?”小麦一时很无语,“舸薇我说你老土不老土?他们不是被打了鸡血,他们是在表达自己的个性,个性,doyouunderstand,bro?”“好个小麦,这么快你就被套进去了。”楚舸薇惊诧地说。后来,一位说唱歌手在舞台上嗨过了头,把手里的矿泉水直接泼了出去,楚舸薇被浇得一头一脸。她拉着小麦逃出了猩猩地堡,再也没听过一次说唱。眼下,这位留脏辫的说唱歌手正不断往楚舸薇这节车厢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他看的正是自己。楚舸薇早已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这点火辣辣的小目光,她还是经受得住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心无波澜,很少有男子能轻易敲开她的心扉,用小麦的话说,她已然直逼灭绝师太的境界。若是此脏辫小子再给自己吹一记轻佻又野性口哨,她也会临危不乱。她动动身子,环抱双手,双眼直视前方,毫不理会他的目光。列车经过羊角沱,视野一下变得很开阔,映入眼帘的是绚烂的灯火。c城的夜景在全国是出了名的,每一年都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作为一名c城人,楚舸薇每一天都能免费欣赏它的夜景,她多少有些骄傲。羊角沱至解放塔这一带的夜景是最好的,每天晚上行至此,能见到这样的景致,楚舸薇一天的疲劳都会一扫而光。然而,脏辫小子此时没有看夜景,他看的依然是楚舸薇。有一次他准备往楚舸薇这节车厢来,但他走了两步又折回去。楚舸薇只当没有看见他。到了李家院子站,列车暂停,楚舸薇收拾好东西下了车。没想到,脏辫小子也跟着下车。楚舸薇只当他与自己同路,并不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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