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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第2页)

从祠堂回到诊所,一路上看不见一个人影,说真的,孙丽芳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徐方裘打了手电筒照路,一截又一截的石板路被照亮。两个人的影子被淹没在黑暗和光亮的交错中。孙丽芳背着药箱,药箱里的药瓶子互相碰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孙丽芳身上披着徐方裘的军装。她不敢走得太快。事实上,她也不想走得太快。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徐方裘身上拥有一种难以拒绝的气息。

她忽而觉得自己是夜里绽放的夜来香了。香气四溢。而徐方裘,就是那个寻找气味的人。

半路上,徐方裘哼起了一首小曲子,旋律很短,对孙丽芳来说则完全陌生。孙丽芳说,这是什么曲子?是潮剧么?

徐方裘说,潮剧?我可不懂潮剧哦,这是我从朝鲜学回来的民歌。我还不知道名字呢。

而那手朝鲜民歌里的唱词,徐方裘可是牢记于心的。

夜色凉,风儿轻,我送亲人到边境。不要回头别哭泣,一别之后是天明。

徐方裘不敢唱得太大声,便趴在孙丽芳耳边,他呼出的气息贴着孙丽芳的耳朵。像柔软的狗尾巴草一样拂过来又拂过去。

这个夜晚对于孙丽芳来说太过漫长又太过短暂。她心里潜伏着无数的希冀和幸福感。是的,幸福感,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击中心灵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来得如此突然,但是很厚重。这与小时候牵着她手安慰她不要哭的周青海不同。孙丽芳突然明白了古人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也许,就是上天派来带她脱离苦海的那个人吧。

诊所的灯还亮着,很显然,孙海涛还在等孙丽芳回来。孙丽芳打开诊所的铁门。悄悄走了进去,待到身子被铁门掩盖,她又伸出头来。徐方裘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孙丽芳伸出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回去。

徐方裘打亮手电筒,沿着脚下到大门的路,一点点照过去,在抵达孙丽芳脸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徐方裘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举动。

手电筒在他手上,忽而变成了鹊桥。

孙海涛已经睡着了。他歪着头躺在靠椅上,身上的被子脱落大半。孙丽芳拍了拍胸口,庆幸没有被父亲发现。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帮父亲盖好被子,孙海涛已经很老了。他的嘴角微微抽动着。孙丽芳看着他,陷入了沉思。突然间孙海涛伸出手捉住孙丽芳。孙丽芳吓了一跳。差点跌坐到地上,她刚想挣脱开来,才发现原来孙海涛在发梦。让孙丽芳大吃一惊的是,孙海涛重复了几声,别走,别走。说罢,孙海涛就重新沉入了梦乡。孙丽芳看着熟睡的父亲,她注意到父亲的眼角流泪了。孙丽芳知道,他说的别走,是给母亲的,孙丽芳的母亲。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孙海涛还是忘不了,内心深处根植的思念植树不断地壮大,开花了,又结出了苦果。孙丽芳第一次为父亲感到忧伤。刚才洋溢在心头的幸福感突然间不见了,像一只被人打落的鸟儿一样,重重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平凉·旧爱(13)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窗外,看不到一丝月光。孙丽芳闭上眼睛,徐方裘的脸就浮了出来。那一张年轻的,被时光的线条雕刻过的脸。出现在孙丽芳的梦境里,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孙丽芳梦见徐方裘和她变成了蝴蝶。孙丽芳在梦里张开了翅膀,她闻见夜来香的味道,清新扑鼻,一阵一阵浸润了她的鼻子,她的肺,她的整个身体。

8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爷爷哭。爷爷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那是一九九四年的春天。平凉镇在这个春天死了好多老人。没走几步路就可以看见守丧的人家。每死一个人,老人院就会挂出一面蓝色的旗子,那种死寂的蓝色在平凉镇的春天里显得晦暗。最多的时候,老人院的围墙头同时悬挂起十几面蓝旗,风吹过的时候,蓝旗迎风猎猎作响,但那种声音让人听了心寒。

那一天爷爷没有带上我,他一个人走到老人院,爷爷远远就看见那面蓝色的旗子随风飘扬,爷爷认得上面那个“奠”字。他突然觉得心头一凉,一种悲戚的感觉在他身上,像一团棉花一样紧紧地围绕着。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爷爷穿着一件土灰色的棉袄。大街上的冷风吹过来,钻入他的脖子,在他身体上绕了一圈。爷爷忽而感到好冷,他缩了缩脖子。慢慢地推开了老人院的大门。

今天的老人院出现了从没有过的安静。略带着悲怆的气息。爷爷走进来,看到很多平日里熟悉的脸孔。他们都静静地站着,脸上看不出是悲伤还是平静的表情。爷爷只是觉得,这个春天一点生机都没有。人活了一把年纪,到这个时节,并没有将生死看空。爷爷抬起头,看见周新闻的遗像摆放在电视的上方,周新闻生前和电视形影不离,死后也和电视机惺惺相惜了。爷爷看到平凉镇的乡亲邻里献上的花圈,可是爷爷两手空空。他什么也没有带来,但爷爷并没有因此感到歉疚。因为爷爷带来了丰厚的回忆。爷爷给周新闻鞠躬。照片上的周新闻还保持这平日里一贯的表情,有些不屑一顾的样子,好像他临去世的时候还在嘲笑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和无奈。

这一次爷爷又看见孙婆婆了,孙婆婆没有像别人一样,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头暗自垂泪。爷爷走过去,把手放在孙婆婆的肩膀上,爷爷说,人去了,哭也哭不回来。孙婆婆抬起头,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像一汪清泉一样。孙婆婆说,他的病我治不好,治不好啊!说完孙婆婆沉默了好久。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纸盒,盒子已经很旧了,边边角角的纸卷了起来,孙婆婆拿出手绢擦干眼泪。她打开纸盒,递给爷爷,爷爷接过纸盒,凑在眼皮底下看了看,霎时间傻了眼。纸盒里装的,竟然是几十年前周新闻吹奏的口琴!

爷爷握着口琴,手在发抖。口琴虽然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但是看起来崭新如初,在这个春天的阳光底下,在亮堂堂的大厅里。它闪烁着迷人的,好像可以穿梭时空的光芒。

爷爷长叹一声,周青海啊周青海。你怎么到死都不承认呢。

孙婆婆一听爷爷的话,又低下头,低声哭了起来。时间一下子又倒退回去,那一年在石板街尽头吹奏口琴的少年,旋律已经忘记了,但那晚的月光,那晚她倚靠窗前看到的少年郎忧伤而饱蘸深情的脸,无不让她动容。整条街道只剩下口琴声已经零星的犬吠。空旷而幽长的石板街,被碎银一样的月光铺满。路边的狗尾巴草在微风里摇曳着,似乎也随着口琴的旋律起舞。夏虫安寂下来。时间的河水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 。。

平凉·旧爱(14)

爷爷说,这些年来,周青海一直没有忘记。这人就是固执。我们几个人商量了,让他到你家里提亲,反正人活到这把年纪,我们也不要那个脸皮了。不管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至少不会让他遗憾。可他就是不愿意。周青海总是说,我知道她不会答应的,我不想丢这个脸。他就是死要面子,反正读书人就是这个脾气,满头脑书本其实一点都不会做人。

爷爷说得有些激动,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孙婆婆拉着爷爷的手,你就不要这么说他了。

孙婆婆拿过爷爷手里的口琴,将它紧紧地握在手里,口琴很冰凉,但握在手上却很温暖,孙婆婆又想起当年拉着她的手叫她不要哭的那个男孩了。生命的线条被一下子拉长了又缩短了。小时候的周青海和老去的周青海重叠起来,让孙婆婆产生了幻觉,她觉得自己漂流在时间的河流里太久太久了。来不及上岸,就被汹涌的潮水冲走了。时光依旧,记忆不朽。

9

周青海老人死后,采用的是火葬仪式。这是平凉镇几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安葬方式。政府说,这是国家的规定,土地不能再被占用来土葬了。平凉镇在一九九四年一下子死了那么多老人,而土葬延续了几千年,现在突然要乡亲们改变观念,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乡亲们说,人死了已经很惨了,还要拿去烧?不行,绝对不行!那一阵子,平凉镇很多老人都惶恐起来,他们担心自己死后要被火烧,都提心吊胆的。但我爷爷好想并不担心,爷爷说,人死了就死了,管他火烧还是土葬呢!但就是有人想做漏网之鱼,亲人死后,不按照政府的规定进行火葬,趁着月黑风高,悄悄地抬着棺材到上山,秘密地葬了——往往这都是失败的举动,隔天镇上就派了人来,要求他们把往生者例行火葬。有人站出来反抗,还因此跟政府闹事。最终还是拼不过国家的规定,只好将已经入土的人再起出,乖乖送往火葬场了。平凉镇没有自己的火葬场,火葬藏还要驱车到其他的镇上去。周青海老人没有子嗣,也没有其他亲人,他的葬礼照例聚集了很多乡亲,尤其是镇上的那些老人们。周青海一辈子生活在平凉镇,当老人院长的十几年里,多多少少也为平凉镇做出了贡献。刚开始,很多老人还不习惯。院长的位置也因此空了许久。

爷爷第一次看到了火葬,回来后,爷爷脸色铁青。爷爷说,火葬真的吓人呢,把人的脑袋都掏空了,脑浆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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