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接她挡不住下冲的劲头,给她当了肉盾垫在下面。他说他皮糙肉厚一点事没有,她不能摔到。施泠任自己躺在地毯上,保持着摔倒的姿态,哭得一塌糊涂。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像旁边被她绊到线的落地台灯。摔得灯罩都滚远了,颓废地倒在地上,倘若无人去扶,再无立起来那天。她手里抓捏的手机,不知道被她乱按了什么键。有音乐声响起来,流淌在整个房间里,让她更无处遁形。“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施泠拭了泪,听出来是(现实线)池骋偶尔想起来香港这天晚上,总觉得自己可笑。他那时候怎么就笃定,自己吃定施泠了。放下电话时候他看了眼,56秒。他从头到尾不曾说过一句话,施泠就自说自话地挂了电话。和林珊到关闸排队的时候,他还有过一刻的犹豫。后面的人催他,别挡路。池骋又放下了手机。召之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对施泠,他愈发摸不准了。分开时间越久,她越不像赌气。谈恋爱时,池骋一个大男人,是不会问,你爱不爱我,你是不是真的爱我这些话。看来也不需要问。她现在对他这副冷情模样,好像过了她的疗伤期,池骋就彻底无用了。池骋再次往楼下看了看,正是暮色浓浓。枯黄的落叶铺了满条小径。有时候风来了人走了,就卷起几片落叶刮到另一处去,像是厌倦了呆在一处,各自分散着在另一处成了新的堆。许是有声的,隔着玻璃听不见,有声也无情,总归是,聚散由风了。夕阳还剩一点残影,没有温度地怏怏地照着,也没给此情此景增加一点悦目。楼下,上次那个送奶茶的货最近频频送施泠回来,今天又是如此。都几分钟过去了,两人仍在楼下讲话。池骋碰见不止一次了,有一次下去拿中超送货,徐一廷认出来他,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池骋虽气得牙痒,仍不失风度地甩了甩刘海再挥手。池骋看了眼把窗帘拉上,起身去厨房装水。刚到门口他就听见里面声音不对了,然而手比脑子快,已经按开了灯。果然厨房的冰箱前站了两个人,仿若一体。见到池骋进来才分开些。自方泽那天说要追ta,没过两天就在一起了。自此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方泽啧了一声,“池哥,你这欲求不满的样子是干嘛呢?”他的一只手还勾在ta腰上,另一只手从ta皱得跟抹布一样的衣服里拿出来。池骋皱着眉,“做咩不回房间,系道打啵?”ta扬了扬手里的雪糕,“来拿ice-crea。”池骋看了眼,“都化成水了吧。”方泽和ta又一阵笑。俩人明显还穿着睡衣,ta衣襟前看得见凸点,池骋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ta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两人搂着出去时候,她经过池骋,还低声说了句,“池哥,姐身材更好。”池骋刚回房间,林珊的视频就进来了。他出国前林珊就跟他说好了,圣诞假期时候,想去北欧看极光,去芬兰的圣诞老人村坐麋鹿雪橇。林珊早早在催他办申根签,她上周刚去递了签,大约是来又来催池骋了。池骋这几周忙着做小组的project,他原本倒是没所谓的,现在他好几门课跟施泠重叠,生怕哪门挂了科脸上不好看,又遭她冷嘲热讽。见林珊又催,答应她下周一定去办。池骋陪林珊玩了几盘游戏,被林珊坑得惨不忍睹。两人挂了电话以后,他把电脑扣上,干脆抱着switch靠在床上玩联机。不知什么时候松了switch睡过去了。再醒来,池骋看了眼手机,居然已经半夜1点多了。他咬了咬牙,敲了敲墙壁。方泽那边传来的撞击声,才短暂地停歇几秒。紧接着更加猛烈地爆发起来。只有方泽和他的房间是床挨着床的,就隔一堵墙。另外施泠是靠厨房那一侧的拐角,赵永斌靠着门口。池骋揉了揉睡得蓬乱的刘海,深更半夜的脾气更大。他站到方泽门口正欲敲门,隐隐听见两人竭力地嘶喊一声,动静就彻底停了。池骋:“……”他伸出去虚握的拳停在方泽门口,满腔无名火更无处发泄。池骋回屋套了件外套,迎着初秋半夜的风,站在楼下点燃了烟。宿舍楼对面的路边,有几节老旧红砖铺的台阶。宿舍楼三米内吸烟也是会拉响烟雾报警的,他坐在台阶上,一边抽烟一边无聊地碾了碾台阶旁边地上的枯叶。发出不算刺耳的响声。碾了几片又觉得无趣,本来已经是零落之物了,还去糟践它。已经1点多了,宿舍里还亮着灯剩得不多。池骋往上看了看,他们住那个套间里,就剩两个窗户还透着黄澄的光。池骋又确认了一次,除了他自己的,另外那个仍透着光的,是施泠房间。她拉着窗帘只透了一条缝隙,也看不见里面是怎样的光景。池骋看到这儿,剩下燃了一半的烟似乎也没了味道。他草草地吸了几口,看余烬的烟把落叶灼出了一个洞。他推开门时候,施泠仍趴在书桌上睡着。她呼吸轻缓均匀,睫毛在灯光投影下盖住了眼下的倦色,暖色的光照得她脸色温柔地像块暖玉。她胳膊下还压着教材,上面工工整整地记了笔记。池骋弯着腰,在她脸畔看了半晌。这才伸手,轻手轻脚地揽过她的手,把她腿弯捞起来,整个人就在他怀里了。池骋把施泠轻放在床上,刚想凑过去吻她额头,就见施泠正冷冷地盯着他。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的胡茬已经触碰到她细嫩的肌肤,池骋任她盯着,仍轻啄了一口。他大大方方放开她,站直了,“醒了就自己盖被子。”施泠被他抱起来时候就醒了,感受到他身上带的寒气,和新鲜的烟草气息,她知道他刚才干什么去了。池骋站在书桌台灯与床之间,台灯照着他,他的影子整个都映在施泠身上。他看了看她,转头按灭了台灯。施泠一边脱睡衣外套,一边说了句,“少半夜抽烟。”池骋本以为她是在黑暗中流露出些柔软,想结束他们两个现在这样僵持的关系。施泠下一句就来了,她冷笑一声,“小心猝死。”池骋脸色又冷下去,他这会儿倒是心平气和,淡淡说了句“不识好歹。”施泠笑了笑,“好歹?下次别做这样无用功。”她指的是他抱她上床。池骋闷了一口气没说话,出了她房间,不作逗留。这周池骋在联系旅行社代做签证行程时候,方泽听见了,便说同他一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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