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他还被那毛剌剌果子砸过……两人在阵阵的寒风中回了竹坞,绕过篱笆朝马厩去时令约正从缘溪一侧的小径上回来,看见他们,免不得想去午间那回事。嗯……那位少爷像是在和她生气,还是不见的好,想着她便匆匆回了前边儿。散学后,裹着圈儿纱布回竹坞的阿显好吓了众人一回。真话定是没敢说的,所幸郁老先生也怕家里人担心,纵他瞒着,他只说是练射术时不慎摔了跤。好在没人疑心,郁菀还为此免了他念书练字,用过飨饭便放他去屋后找云飞顽儿,这两个小孩子,说是一见如故也不为过。令约则早早提着热水回了屋,生了个小火盆,洗漱罢躺去床上。屋外的风时疾时徐,夏日里听着清凉的竹树飒飒声,冬日里听着只有寒意。她慢朦腾蜷缩成一团,忽然想,这几日一时晴一时雨的,想来离下雪也不远了……约莫是教她想了想,等她朦朦胧胧睡去时居然也梦到个雪天,梦里的事,恍恍也是那时发生过的。梦愈沉,她眉头蹙得愈紧,便这样不自知地皱了整夜,翌日晨光熹微时才教一阵“笃笃”声吵醒。令约伸手揉了揉眼,混沌须臾。屋里的火盆早没了火气,冷飕飕的,原想多赖会儿,偏偏窗外笃笃笃的声响没个消停。唯有不情不愿地起来,拢上外衣、趿着鞋去窗边一探究竟,却无意踩到个什么,低头一看,可不是昨日顺手拾起揣在袖兜里的糖么。想来是昨夜掉了出来,她又拾将起来,轻放到窗台上,推开窗。风灌进屋内,只见窗外那只白鸽受了惊吓一般,歘地扑棱开,这一惊诧,她睡意全无,顺着看去对面,那里也有一扇窗,窗内的人正端着茶盏,怔怔瞧着她。看清霍沉的一刹那,她十足清醒地忆起昨夜的梦,抿了抿嘴巴,吱呀一声拉回窗扇。虽隔了数丈远,那端的霍沉却有种吃了一鼻子灰的感觉:“……”嗯?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芭蕉君5瓶;灿若繁星1瓶。玉钗红天实在冷,阿显提着书袋儿踏出门槛登时哆嗦下,心念一动,忽捂住脑袋转身回屋:“娘,我头疼。”倒也不是扯谎,头上的伤的确是疼,他遂心安理得地用这话撒起娇,从他爹娘这处得了恩准今日不用到书塾去。阿合不用送他,只跟着贺无量到纸厂去。时候尚早,郁菀从屋里取了件旧衣裳坐来堂屋里缝补,令约则闲闲找来几根彩绳,编着什么。至于不用去学堂的阿显,此时正端坐在两人面前念诗。念到“人生得意须尽欢”一句时,他刻意抬高声音,却未敌过屋外含含糊糊传来的声音。郁菀听声,忙放下针线篮子去门边,窸窸窣窣说了几句便来桌边拿钱袋儿。原是这两日她同云飞的奶娘秋娘见过两回,昨儿又一道在溪边洗过衣裳,秋娘因初来宛阳,不认得城中坊巷桥市,听她今儿要去肉行便请同去。郁菀自是应下,这时受秋娘邀坐去辆朴素马车上出了竹坞。阿显在窗边见马车走远,欢喜放下窗屉子,丢下书坐去令约旁边的小圆凳上暖手。令约斜过眼觑他,手上仍懒懒地编着彩绳,打趣他:“唷,几时改了性子?怎不跑去后头找人顽了?”一听这话,阿显忙晃晃脑袋:“不去不去,他什么话都要问个明白,真真气死个人。”奈何天不遂人愿,他话音堪堪落地屋外就传来云飞的声音:“贺姐姐可在家?”不待令约反应,阿显便一溜烟窜到门后,令约原以为他是口是心非要给人开门,结果他只是想藏在门后。她嗤笑声,放下彩绳开门去。屋外的小少年披着一领斗篷,见到她后笑咧咧送了样东西来眼底:“姐姐吃糖。”倒是和昨日那块儿一模一样,她轻轻抬眉:“为何给我这个?”“三哥说,早间咕噜跑去你窗外闹了,我向姐姐道歉来。”“小事罢了,总是要起的。”她推辞道,“你留着自个儿吃罢。”“不成……”不待她问缘由,小少年便接着道,“我三哥说了,错虽是因我而起,礼却应该由他赔,不过他不便贸然登门,这糖是我代他送来的,姐姐若不收下,我便是错上加错了。”令约:“……”她心下捋了半天也没捋顺这话,却没再回绝,接过了他的糖,又听云飞说道:“我三哥还教我转告姐姐,他眼神并不好使,有那‘能近怯远症’,远看只能模糊辨清人影。”令约等他说完,但云飞说到此处就再无后话,静默会子不由顶着头雾水地问他:“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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