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那个名字,埃利斯戴。这是一个我不太熟悉的吸血鬼,但看起来像是欧洲人,我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紧接着我看到了他们的争论:弗拉德米尔希望能抓紧一切时间争取更多家族的支持,同时制造并训练新生儿军队;而埃利斯戴则想暂时留在西雅图,和他的歌者玩一个小游戏,他的歌者是一个——
我忽然松开了他的手。
“你们做了什么?”我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那些一晃而过的画面让我不得不停下来了。也许他是在故意欺骗我,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我麻木地想着,但紧接着这个念头就被否定了。即使有人能对大脑说谎,那也不会发生在弗拉德米尔和史蒂芬身上,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那个人类女孩——埃利斯戴的歌者?”我尽量不把那个熟悉的身影和费伊——我甚至对提到她的名字感到恐惧——联系起来,然而却无法控制地回忆那幅画面:她带着一副巨大的茶色墨镜,穿着黑色长大衣和黑色长靴,红色的头发像一团火焰般披在肩上。她朝街道那头走去,忽然间好像觉察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竖起的衣领上方露出半个白皙的侧脸。而那个名叫埃利斯戴的吸血鬼,正站在树木的阴影里,用贪婪的目光注视她。
“哥哥?”凯厄斯问。而我忽视了他的声音,紧紧地盯着弗拉德米尔,直到他终于张开了嘴唇。
“死了。”他说,扯出了一个扭曲而充满恶意的笑容。
第42章阿罗:断头王后(下)
当玛丽亚对我的命运进行诅咒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要放在心上?那只不过是一个无知女人临死前的胡言乱语。除了阿波罗神的女祭司琵西雅,我拜访过几乎每一个声称自己能预言未来的先知、女巫、通灵者,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骗子和哗众取宠者,错误地被庸人们绑上了火刑架。即使在吸血鬼中,这也是一种非常罕见而珍贵的能力,直至现在,我只见到过爱丽丝·卡伦一个拥有者,因此没有人能比我更笃定,玛丽亚绝不能看穿我的未来。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我是否做错过什么事。正确和错误,于我而言是都没有意义的,我做出的决定就代表着最权威的正确,而其他人所认为的正确只不过是取决于是否符合我立下的标准。然而此刻我却没有缘由地想起了她仇恨的目光和话语。也许这正是对我所犯下错误的惩罚,我这样想。我沉默了如此之久,直到这种沉默显得有些突兀了。
“哥哥?”凯厄斯不安地再次问道。
“她是我的——”我试图替费伊找一个定义,然而一阵莫名的疼痛浮现在我的舌尖上,使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起初这种疼痛是细小而绵密的,如同用针尖做成的梳子,一遍遍摩擦着我的咽喉;紧接着它变成了一口烈酒,一块木炭,一团火焰,沿着食道滚落下去,像炸弹似的炸开了,那效果放大了几万倍,眨眼间就传遍了五脏六腑。
我的全身上下没有哪一寸不感到痛苦万分,这种痛苦远胜我曾感受过的任何一种,它没有形体,我无法准确地描述出它产生于哪里,又存在于哪里。它制造出了一种感官上的缺口,类似于渴求血液时所感觉到的干涸,然而血液无法填补这块空白,没有什么能填补这块空白。
我失去她了,我绝望地想,我还没有得到她,就已经失去她了。
“噢,看看你自己吧。”弗拉德米尔用饱含恶意和幸灾乐祸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她对你这么重要,真不该让她死得那么简单!”
我的脚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移动了:我走上前去,掐住了他的脖子,直到那儿的皮肤开始像一块老旧的皮革似的产生裂纹;我用拧动绞刑架的手法攥住他后脑处的头发,迅速而有力地往地板上砸去,直到砖石破碎成齑粉。
“你在说谎。”我木然地说,“你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
“是的,她只是和一个吸血鬼单独相处了半个晚上而已。”他的声音从破损的喉咙里传出来,像一个老旧的风箱。“我们可怜的女孩一定会活下来的,我猜他们现在正一起唱着圣诞歌呢!”
“德米特里。”我低声问,“她在哪儿?”
“不太远。”他立刻回答道。
“她还活着吗?”
这次他迟疑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尽管我已经为弗拉德米尔和史蒂芬想出了几万种不体面的死法,现在的当务之急显然是找到费伊。痛苦令我的思维变得极度迟钝,一个简单的决定都需要经历漫长的思考过程。火焰在我身后燃了起来,炙烤着我的后背,然而即使是这种最具威胁的刺痛感也无法和我正体验到的痛苦相提并论。我不禁看向了马库斯,现在我有些同意他的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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