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拍了拍桌子,轻咳几声,梧桐还没反应过来,摸了一粒花生往嘴里塞,一边问:“顾曲,他们靠那么近做什么?”顾曲听后,一口水喷了满地,我沿着梧桐的目光望了过去,对面的阁楼名唤迎春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偏偏她就瞧见了,窗子里,有一对男女赤身裸体挨得很近,我忙低下头来,红了脸。顾曲半晌没发话,伸手将她的脑袋扭了回来道:“钻木取火,抱团取暖!”我惊愕不已,取暖,不是应该先把衣服穿上吗?都光着身子,怎么取暖?我看了一眼少主,他似乎没有听见我们说话,他的眼光挪向了别处,见我眼神转向他,便速速收了回来道:“吃完,找个地方落脚吧!”陆先生点点头:“这幽兰镇可是鉴赏夕阳风光的好地方啊!今日我可得饱一饱眼福,少主可允了?”少主微微颔首道:“陆先生,请便。”我听得少主声音柔和却不失阳刚,同这春日风光贴和地天衣无缝,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可我却忽略了,方才他收回眼神时,眉间不经意露出的忧愁,虽浅淡,却也停驻了好久。店小二热情地捧上餐盘,吃食上来以后,梧桐同陆先生面面相觑,梧桐道:“怎么又是包子?!”顾曲顿了顿道:“我倒忘了,你喜欢吃红枣糕,我再让他们给你上一份。”“那你也来一份,我们一起吃。”梧桐道。顾曲长叹一口气,拍了拍脑门道:“我不吃甜食,腻得慌!”梧桐反驳道:“也不知道谁在自己寝居内,藏了至少十串糖葫芦!”顾曲听完,虽承认,但是对于红枣糕,仍旧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我听他们讲吵闹,实在闷得慌,舀了一勺米粥往嘴里送,见少主岁月静好的模样,我突然脑子抽了一下问道:“少主,您不用换洗衣衫吗?”少主没回答,只是淡淡然笑了笑。顾曲听我这么问,刚好从无休止的吵闹中,脱离出来道:“扇子,杨守戚只穿蔚蓝色衣袍,数数大概几百件也不止!”我惊得勺子掉到地上,闻了闻自己的衣裳,一股酸馊味扑面而来,于是垂首道:“嗯,这包子皮薄肉大好吃的很!”陆先生看着我们几个小辈,一副闹腾大样子,三两下扒完了米粥,甩了甩袖子道:“再不去,会错过好时光的!”说着匆匆下了楼。顾曲还和梧桐争辩着什么,我听得有些无趣,索性单手托腮,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等待他们说完。等梧桐拉着顾曲起身,他才反应过来道:“扇子,跟我们去镇上转转!”我看了看梧桐,知道自己有贼心没贼胆,遂道:“我还是留下来陪少主吧!”顾曲看了看我,说了一句嘴欠的话道:“那祝你们俩白头偕老,恩爱有加!”换平日,我定会飞腿过去,可眼下,少主在,少女还有的矜持我可不能丢,于是选择不搭话。他们走了回一会儿,坐在粥铺楼阁之上的,透过窗子,夕阳余晖,浅淡地洒了过来,我想到四个字,良辰美景,我转头看了看少主,他却起身下楼去了。看着他跟车夫吩咐了几声,声音不急不躁,我踏实了许多,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去金陵到底是所谓何事,可眼下看来我还是不问为好。“我们去走走罢。”少主轻声道。“嗯。好!”我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少主起初有些不习惯,总时不时地回头望,寻我的身影,出了潋月阁,我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对道路两旁稀奇古怪的小铺,颇有兴趣,少主一步三回头寻我,大抵也是这个原因。后来我索性也不等少主,只管自己看个起劲,想着他那么大的人了,应该也不会走丢。我晃悠着进了一家铺子,进去以后才发现,里头卖得都是胭脂水粉,发簪步摇。我瞧得起劲,已全然把少主抛在了脑后。以至于他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我竟全然不知。“这个怎么卖?”我晃了晃手中的步摇问道。“姑娘,眼光真不错,这个最后一只步摇了,卖二两银子。”我愣了愣,想着身上二两银子,还是有的,于是道:“我想试试。”老板点了点头,准备给我带上时,少主却突然上前道:“我来吧!”我被吓了一跳,更多的是,受宠若惊,好在铺子里,人不多,更无人注意到我的窘态。待少主带上之后,我心花怒放,却硬是没有表现出来,摸了摸衣兜,寻银两。少主却像是早已准备好的一样,从大袖中取出一个荷包,拿了银子付了账,又将荷包递给我道:“喜欢什么,就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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