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札库氏的胸口象是被重椎狠狠捶过,痛得她险些缩起身子来。这样温柔的笑,这样她连做梦也不曾奢望拥有的温柔的笑,就是为了那个星河姑娘吧?
只看过那一眼,她有些急匆匆地从院里走出来,猛地煞住脚步时,身上那件半旧的淡色裙子轻盈盈地荡了几荡,长长的头发只用一块丝帕束在脑后,身上没有一根钗环一丝脂粉。可又有什么比得上她眼睛里的光华呢?就这样朴朴素素地站在门廊下,就连月亮也恨不得减了清辉。
那一刻,乌札库氏有些狼狈地想逃离开。就象此刻,她也同样狼狈地扶住门框,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
弘昼看见了她,有些不豫地转到书桌后坐下,抽起案头一本书,边看边问:“怎么是你?”
乌札库氏本来就冷透的心,彻底结成了冰,她恭恭敬敬地行请安礼,蹲在了地上。弘昼端着书扭过身子,看也不看地哼了一声:“起吧,没的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可乌札库氏依然蹲着,低着头,一动不动。弘昼偷眼看看她,又把视线转回书上,任由她蹲在那儿,好好半天,实在受不住这诡异气氛的弘昼才皱起眉冷然道:“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叫你起来了吗?”
乌札库氏抬起头看了弘昼一眼,说道:“倩莲有一事相求,贝子答应了,才敢起来。”
弘昼第一次从自己这个向来安份守已的嫡福晋的口中听到相求的话语,一时之间倒不知怎么回答她,只含含糊糊嗯了一声,把书扔回了桌上。
乌札库氏又是一福,站起身来,侥是强自咬牙,蹲久了酸麻的双腿还是一软。她面色如常地站直,看着弘昼的眼睛,说道:“昨天进宫给额娘请安的时候,她问起爷这几天的起居,仿佛已经知道了星河姑娘的事情了。”
弘昼的剑眉一挑,向后坐进椅中,下巴抬了起来:“哦?”
“额娘也是关心贝子爷的身体,怕爷在外面奴才们侍候得不尽心,特意关照我,不能任着爷的性子胡来。”
弘昼轻笑着点头:“是吗?”
“爷的身份贵重,没能侍候好贝子爷原是倩莲的疏失,爷既喜欢星河姑娘,倩莲自当求了额娘,就将姑娘请进府来,一同随侍在爷的左右,既安了爷的心,也免得星河姑娘在外面受苦。”
弘昼脸上笑意渐失,他盯着这个陌生的福晋,不发一语。
“如今只求爷的一个示下,要怎么安排星河姑娘?明儿个一大早,额娘还等着倩莲的回话。”
“额娘她……有心了。”弘昼眯了眯眼睛:“只是,这件事我不能自己做主,总得去问问星河的意思,你先下去吧,改天我自会去对额娘说。”
乌札库氏咬了咬唇,迎向弘昼的眼光:“额娘说了,明天一大早就要回话。”
弘昼看着乌札库氏挺直的腰杆和她自己浑然不觉的轻颤的双手,好象第一次发现这个唯唯诺诺的女人变得跟以往有些不同,他用拳轻轻在书桌上叩击,玉扳指与案面相触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我说过了,这事我自会去跟额娘说。”
乌札库氏的脸一息间灰败,蔻色胭脂下的双颊没有一丝血色,她咬着牙,坚定地说:“我求过额娘,可她老人家说了,只等到明天早上。”
弘昼用力一拍书桌站起来:“怎么,你以为这种事能逼得了我?”
“没有人敢逼贝子爷,额娘她也是好意。”
“好意?”弘昼哧笑:“那你是什么用意?也是好意?”
乌札库氏浑然不知退却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自新婚之日起,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她就爱上了他,即使他那样冷淡地对她,甚至是羞辱,甚至是绝情,可她总还存着一丝幻想,总有一天他偶尔回眸的时候,能看到她一直站在他背后的身影。直到见过星河,才真正彻底地绝望了,是怪命运不懂情么?还是怪自己前世没有修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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