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穿上草鞋,捡起探路的木棍,半蹲在灌木丛后。山腰的声响还在继续,像是有什么在来回走动。莫非悄悄扒开点树叶朝声响处瞄去,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削瘦男子,正弯着腰在五六丈外打理柴火。男子四周散落了许多枯枝,旁边的树下还靠着一捆理好的柴火。估计莫非来时,他刚好在休息,所以没听到响动。莫非静悄悄蹲着,只想等这人先走,都是不认识的,碰面尴尬。那男子也并未注意到山头有人,专心捡起枝子,用脚踩,用手掰,理得整整齐齐,然后摆到一起。半盏茶的功夫,他就理出一捆,用备好的藤蔓紧紧绑起来。莫非发现他的柴火多是捡的枯枝,腰上也没有别柴刀,不知家中是何等境况,居然用手来打柴。一把柴刀只需二十多个大钱,而一把锄头需五十个大钱。当年自己离家,两手空空,为了买一把锄头挖地,山间树头能摘的能摸的,哪样都不放过。冬日里光脚逮雀儿,冻得没有知觉;下潭摸鱼虾,没有桶也没有盆,用草皮子包着,连夜走到县城赶最早的市,闷头在饭庄酒馆门口叫卖辛辛苦苦两个月,简直是用命才凑齐一把锄头的钱。男子将第二捆柴火拖到树下摆好,累得气喘嘘嘘。他直起腰,擦了擦额头,又揉着手臂,转身回到树下歇息。莫非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瞧着不过二十来岁,五官并不如何惊人,只是眉目清疏,肤色也比旁人要白很多,显得温和柔软,让人不由心生好感。男子的头发干枯却打理得齐整,一双眼,黑凌凌像沁在水中的墨石,此刻定定望着上空,似乎凝固了许多心事在里面。他身上的衣物洗得发白,空荡荡的挂着,臂膀及前襟上有几个破洞,能看到内里的皮肉,几道被枝条刺棱划出的红痕,从脖间蜿蜒而下,被白皙的肌肤衬托着分外显眼莫非冷不丁打了个颤,仿佛不知哪处荡来一缕风,顺着四肢百骸往他胸腔里钻。五脏六腑经脉血肉,忽然又麻又痒还胀痛起来,却无从下手去挠去抓去抚慰。心也跳得要窜出胸腔,却有什么密密麻麻的东西缠绕上来,让他定在原地连气都快喘不上来。男子还在静静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细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可见气力有些不济。一片枯叶从枝头掉落,蹭过他的手边,男子恍惚间被唬了一跳,抖索着手掌跳了起来。等他探头查看,发现是片叶子,自己摇摇头笑起,眼尾显出几条纹路,平添了三分愁肠,更是让人怜惜。莫非望着他的笑颜,忍不住跟着咧开嘴,肺腑间堵着的那口气瞬间接了上来。他摸摸腰间的竹筒,想着男子做半天活该口渴了,也没见他边上有水,要不只是还没等他鼓足气现身,就见男子又沉了脸,莫非莫名又缩了回去。许是歇了这会子功夫缓过了劲,男子将一根备好的木棍充作扁担,扎进两捆柴火里,使劲将它们立了起来,又从边上拿起一个半鼓的破布包挂在柴杆上,弯下腰浅浅扎了个马步,腰背用力往上一顶木柴没有挑起来。他调整了一下马步,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给自己打了个气“嘿呦!”木柴仍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莫非差点笑出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人家看穿着就晓得家贫,身量又瘦弱单薄,力气小本是件憾事,自己才吃几天饱饭凭什么笑话人家?不若现在去帮他挑柴,也算结个善缘?他若问自己为什么在这片山上,就说迷路了?莫非刚做好打算,还没直起腰,下面隐约有个男人的喊声传来,叫着什么“咚咚铛铛”的。年轻男子也听到了,放下扁担朝那边走去,一边大声回:“哎~大伯,我在这呢!”莫非只得又缩回树丛后。一位黑瘦精干的老者拨开灌木爬上来,从腰后抽出一把柴刀,“听说你上山拾柴,寻了半天。柴刀带来给你使使,总是用手多伤人。”年轻男子摆摆手:“麻烦大伯了,我已拾好了。去岁大雪压断许多枝子,随便捡捡就有一大堆。也是巧了,捡得多了,大伯,您将我这两捆柴火挑回去吧?这地上还有许多,我重新理两捆出来。”“现成的柴火我来理就是,占你便宜作甚?冬冬,你和大伯这么客气唉!”树丛后的莫非这才晓得男子名叫“冬冬”,也不知道他姓什么?是哪两个“冬”字?这名字念在嘴里太亲了,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叫冬冬的男子仍是劝:“没事的,我把那两捆整多了,挑不动,正犯愁呢,地上这些刚好够我了。大伯,您还不知道我这力气吗?刀给我吧,您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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