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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这条路上，隐约听见两个字。白杨，白杨！那道声音旷古久远，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阔别已久的世界。任尔三年白杨到地铁口进站，这时不是上下班时间，地铁里十分空旷。她摊开那本《红楼梦》来看，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地铁到站，她正巧看到那一首《好了歌注》，合上书，坦然走出去。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她的临时居所。她把书放到房东留下的酒柜上，洗过澡开始打开电脑杀邮件。有个挺好的消息，她的兼职有了下落，有一个工作室给了回应，让她明天去试一下。是摄影助理，算是和她的老本行沾点关系。天气凉了，她的衣服里也没什麽正装，穿了一条休閑裤和牛仔外套就去了。工作室在二环里，离她的地方挺远，白杨的车今天也正好限号，坐地铁转公交差不多一个小时。电梯上到十七楼，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搭摄影棚摆弄道具了，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有人把她带到一个正在调试摄像机的人前，说先跟着周老师吧。白杨看了一眼他工作牌上的名字，周济，恭恭敬敬叫一声：“周老师好。”周济瞥了她一眼，往嘴里叼上一根烟，问她：“你就是白杨，多大了？”“二十七了。”她说。“哎哟，还以为就二十三四呢。”周济点燃打火机，又说：“行，先干两天试试吧，你是兼职，没事就跟这儿布布景，端端茶，倒倒水什麽的，会看点眼色。”白杨一一应下，就开始跟工作人员们一块去收拾道具。八点半左右，模特到场，周济使了个眼色，她就赶紧去端茶倒水，他也走到模特跟前，有点卑躬屈膝的样子了，把一个小甜品捧到她手边的桌子上，说是她常去的那家店。女孩谁都没理，靠在椅子上双手握着手机打游戏，样子十分专注，战况也挺激烈的，一双秀眉都皱到了一起，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看着尤其可爱。一群人在她旁边等着，等到终于显示出“victory”的字样时，她似乎感觉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phia心情也好，目光转了一圈，落在周济脸上，问道：“我的衣服呢，是不是该换衣服了？”周济说：“在这儿呢，el，你带phia去更衣室。”这次的服装十分奢华，叫el的女生抱的手都酸了，终于听见这句话，连忙点头哈腰的应声。她们一走，工作室里就是此起彼伏的呼气声。白杨还没开口，周济就凑过来跟她讲：“等会可得小心点，别惹着这姑奶奶，这可是我们的财神爷，还是老板亲自吩咐的。”白杨听话点头，想着她也就是个小助理，还是兼职的，也晃悠不到人眼前，应该没那个本事得罪人。等了一段时间，两个人终于从更衣室出来，el拖着厚厚的裙摆，弯着腰跟在后面，前面的phia也不怎麽舒服，脸上表情并不好看。她站在背景板那里帮忙调光，隐约能看见周济弯着腰对小姑娘说着什麽谄媚鼓励的话，她也很配合地赏了他一个笑脸。但拍出来的效果无论如何都不满意，折腾了一上午，没有一张能用的。phia一到中午立马不干了，直接撂挑子去更衣室换衣服。白杨的手也有些酸了，转了转手腕，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医生的。她跟周济说了一声，跑到阳台去打电话。医生说还是要做一次检查，通知她抽空来一趟医院。刚挂断电话，转过头出去，就听见了phia的喊声，说自己的珍珠耳环丢了，让人帮忙找。周济就开始组织人翻箱倒柜，她也很快被拉到这场战争里。有人在翻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桁架，phia就在桁架下面。白杨站在她旁边，眼疾手快地用胳膊挡了一下，小姑娘虽然没什麽事，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她就没那麽幸运了，被砸到的地方立马红肿了起来。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们身上，门口站了一个人，恰巧目睹了这麽一场闹剧。周济叫他陈先生。phia转头，看见那个男人，叫他西原哥。她还没说话，是陈西原开的口：“那个姑娘没事吧？”白杨没听清他们的话，把桁架放下，转过身，见到了那张几乎快要变得陌生的一张脸。她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好像一个人撕开梦境的桎梏，奔逃到了现实，走到她面前。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相望，陈西原眼里的震惊几乎一闪而过，很快又笑了起来，眼睛直直盯着她：“有事没事，得去趟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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