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会意,信步跟上。这回她专注看着路,一步一块石板地走着,慢慢儿答他的话:“等腊月里不造纸了,正好闲下来编些草鞋,来年纸农们上山斫竹时穿。”“嗯。”他嗓音低低的,明明只是嗯了声,奈何尾音似扬非扬,听上去像是在诧异。她思索会儿,没想明白他在诧异什么,便又听霍沉问:“不知竹坞里有多少纸农?”头回有人问她这事,令约摩挲两下驴绳,来了兴致。“这要分时节算,像如今,眼见着就该停槽,只有十来二十个功夫好的学徒在纸坊学抄纸,几个老纸农教他们……若到了芒种那会儿,宛阳城外少说还来五六十年青乡里,再算上竹坞外住着的和西槽主那里的人,少说也有两百人。”正正经经地说完这一长串,少女默了默,倒有好长时候没与人说这许多话了。反观霍沉,也不知是甚么心思作祟,他竟没来由起了促狭意。他怎会听不出她谈及造纸一事时的骄傲,可偏偏她面上端得老成,她越不苟言笑,他打趣人的心思越浓,故笑着开了口:“我尝听韩松说,贺姑娘的造纸本领是许多男子也赶不上的。”其实,他几时仔细听过,都是韩松同云飞讲故事时说起的。令约听他提起鹿灵韩家的人,又是这样一番称赞话,星眸乍转:“韩大哥果真这么说了?”眼底的惊喜笑意藏也藏不住,勉强算是如愿的霍沉却难舒泰……怪事,那本是他难得的奉承话,怎就将功劳冠去韩松头上了?可眼下如此情景,他唯有应上声。得了这样的夸赞,有人脚步都轻快起来,一时也没发觉他们之间又静默下来,直到能瞧见屋宇时,才又听见人声。云飞站在屋侧的回廊上,只手撑着凭栏,探出身朝他们挥手:“三哥!贺姐姐!”他叫完人当即翻过阑干,踩到长廊外沿,又朝底下一跳,矫捷地像林中的野猴儿,令约不曾见过他的身手,这时好吃一惊。“我不过半日不在,你们为何就一同出去了?”跑来他们跟前的小少年天真问道。令约又吃一惊,眉梢也跟着挑了挑,一旁霍沉已然取出腰间的玉笛敲了敲云飞脑袋:“跟你二哥呆了半日就蠢成这样?”“……”云飞捂着脑袋瘪嘴,心想,今日三哥才遇到霍家的人,心情不好也是自然,他不该计较的。这才转转眼,与人道歉:“姐姐勿怪,是我说错话了,你怎会同我三哥一道出去,定是偶然遇见的。”令约:“……”霍沉:“……”天色愈发晦昧,余下小段路上,云飞也摸了把傻驴脑袋问她那稻草的用处,但比起霍沉听后的一个“嗯”字,他说的就要多得多。“姐姐竟还会这个,好生厉害!只我从未见人编过,也不知好不好顽儿。”“你若想看,到时候我叫你来,也编一双给你顽儿。”同是十二岁的小孩子,云飞显然也好闹,甚至比阿显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在处世为人上,阿显是如何也比不过他的。虽说她刚认得云飞不久,但她对小少年的喜欢做不了假,小少年天真聪颖,又长于跟人打交道,便连日日路过竹坞的学徒们也认得他了。嗯,不知比他那位三哥嘴甜多少。说话间三人已走至两座屋舍间停下,她因无故想去霍沉身上,蓦地侧身看他,他从云飞迎上来后就落在他们后头几步。霍沉很高,她仰头的幅度有些不对,目光直直落去他高挺的鼻梁上,往上又移了移才对上霍沉眉眼。他懒洋洋挑起剑眉,眼也睇着她。四目相对时,她也忘了为何瞧他,于是又转回眼。云飞还在追问她:“不知姐姐说的停槽是什么时候?”“嗯?”她定了定神,“每年都是腊八前停,那会儿阿显也得了假。”一听这话,云飞登时垂了脑袋:“只恨那时我们也回去了。”回去?她愣了愣,须臾想明白,如今已是年终岁暮,他们也要回鹿灵过年罢?“既这样,过两日我就编给你和阿显。”“多谢姐姐!我送姐姐回去!”“罢,我已经闻着饭菜香了,你们吃饭罢。”她回绝了小少年的好意,告了辞,两人看她拐过廊角才转身进院。绕到屋前时,阿显正垂着手吊在凭栏上,看清她和驮着稻草的驴立马从踏跺上溜下来:“阿姊出城去了?”她摇头:“就在城南。”“那为何现在才回?”他边问边从令约手里牵过驴,一时也没觉察她没回话,反而是问他:“爹爹呢?”“爹爹听说你们没取成衣裳,午后就去了城里,我同他一起回的。”阿显系好驴绳,这才撒娇似的嚷嚷,急巴巴催她进屋,“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快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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