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够了,江蓁停下,舀了一大勺的咖喱饭,嚼着嚼着突然放慢了动作,心思飘到了别处去。一口饭她心不在焉地吃完,脑子全是刚刚分别时周晋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华灯初上。他看着江蓁,微微笑着,眼神还是温柔的。周晋安说:“江蓁,找个不会让你哭的男人不稀奇,你要找一个能让你多笑笑的人,别像我一样,太没趣了。”听的时候没放在心上,现在无意中拿出来琢磨一遍,她似乎明白了周晋安的意思。江蓁抬起玻璃杯喝完剩余的酒,杯底残留一层白色泡沫。扎啤杯搁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扭头问季恒秋:“你会讲笑话吗?”季恒秋已经渐渐习惯她跳跃的聊天思维,面对莫名其妙的一句疑问现在也能面不改色地配合她说下去。“我想想啊。”季恒秋刮了刮下巴,想了一会儿问她,“你猜吸血鬼爱不爱吃辣?”江蓁点点头,猜道:“爱吧。”“不。”季恒秋否定,又说,“因为他们喜欢吃blood。”大眼瞪小眼三秒过后,江蓁挪开视线,本想低头战术性喝水缓解陡然冰冻住的气氛,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她闭了闭眼,犹豫着现在开始笑会不会稍显刻意。季恒秋吸了下鼻子:“不好笑啊。”江蓁:“啊。”季恒秋倒也没表现地很受挫,坦然承认:“我不擅长这个。”江蓁这会儿倒是很真情实意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肯定他:“嗯嗯,秋老板不是幽默担当,你是门面担当。”“什么、什么担当?”江蓁倾身向他凑近一点,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门面担当,说你长得好看。”淡淡的玫瑰花香拂了过来,随着她说话的动作,鼻尖的小痣一颤一颤。易拉罐捏在手中变了形,瓶身凹陷发出啪嗒一声,细小的动静隐匿在大堂的人声喧闹里。季恒秋的喉结滚了滚,耳膜微微发颤,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遥远,他只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鼓鼓有力,逐渐乱了节奏。她是不是喜欢自己,这是季恒秋尚未得解的猜测。现在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江蓁这个人在他这里不一样了。和以前不一样,和别人不一样。季恒秋用右手握拳抵住左胸膛,在剧烈的跳动下心底某一处开始疼痛,起先是一点,逐渐扩散包围,让整颗心脏都发紧,呼吸变得小心翼翼。原来心动的本质是不难受的疼痛。那是来自爱神丘比特的一箭。那是一切甜蜜和苦涩的起始,从今往后,心荡神怡,再不能自已。——程泽凯走进后厨,看见季恒秋在水池边洗碗,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哦豁,我没看错吧?潇潇呢?怎么是你在洗碗?”季恒秋的袖子撸至小臂,正拿着一块百洁布仔细擦拭瓷盘上的污垢,他没理程泽凯,安静地继续做他的洗碗工。倒是前台的裴潇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提着声音喊:“程哥,秋哥说他来洗的,我没偷懒啊!”程泽凯抱着手臂绕着他走了半圈,目光上下打量他:“不是吧,以前连师父都叫不动你洗碗的人,今天抽什么风啊?”季恒秋把洗净的盘子放在沥水架上,用胳膊肘撞了撞程泽凯,赶他:“没事就出去,碍手碍脚。”程泽凯咬着牙朝他挥了挥拳头,随即又哼笑了一声,他才不走呢,直接一屁股靠在水池边上,交叠着长腿摆出个舒服的姿势,从口袋里摸出一板巧克力。季恒秋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巧克力,想吐又没地方吐,他皱着眉,叼着那块巧克力口齿含糊地问程泽凯:“干嘛?”程泽凯把剩余的巧克力塞进季恒秋围裙兜里,说:“江蓁送给夏儿的,小孩禁糖禁巧克力,这个我单方面决定转赠给你了。”季恒秋睫毛颤了颤,嘴一张,把巧克力整块含进嘴里。草莓味的,带着些榛果碎,甜得他喉咙口发腻。季恒秋清清嗓子,话是埋怨,语气却听着挺满足:“坏人倒是我来做了,好像我抢小孩吃的一样。”程泽凯笑笑:“欸,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片心意,你这叫替小孩承了。回头记得好好谢谢人家江蓁,多好一姑娘。”季恒秋点点头,应下:“知道了。”程泽凯敏感地察觉到点什么,但没说出来,他拍拍季恒秋的肩,站直身子出去了。——日子一天一天降温,不到十二月,寒风就吹得人受不住,今年的秋冬格外冷。陆忱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江蓁正坐在酒馆里,手边一杯酒,面前一盘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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