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不灭,岂可灭我金乌心火。”
姜烨嘶吼着,金色的流光从心间涌出,迅速布满全身的血管,将那侵蚀而入的水流尽数吞没。
与此同时姜烨放松对金色流火的控制,任凭它们在自己的血管中奔腾焚烧,接触每一滴热血,紧接着转化为纯正的金色焰火,蔓延出身躯烈烈灼烧着周围空气,一时间金色的焰火与那灵动的水流竟不分仲伯,水火交融之间整个大泽的生灵都感受到那弥漫在上空的凝而不实的水汽。
无夜氏仰望着那片光雾交杂的区域,他们视线深邃、疑虑、担忧,更多的则是默念祈祷,目视着水汽中时隐时现金色焰火,他们的巫觋正为此战斗,祈求神灵的庇护这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事。
可无夜氏神灵金乌早已陨落,无夜氏没有神灵只有一位强大的巫觋。
“若非神灵,我可惧你。”姜烨悬停在半空双手撕扯着缠绕住身躯想要再次钻入体内的水流,尽管他将血液点燃,但那水流丝毫不畏惧他的金乌心火,反而更加活跃般分出数股细小的水线,直冲姜烨的口腔、鼻腔,它们似乎热衷于钻入生灵的体内,置换体内的一切物质,完成它们的最终目的取代生灵本身。
感受着在自己面颊上扭曲盘行的水线,姜烨终于下定决心只手覆盖上胸前的巫骨,触碰那不受任何事物影响的神灵之骨,开启神灵留给无夜氏最后的武器。
意识探入其中,一双赤红的瞳孔自金色海洋中睁开它蔑视地俯视眼前的一切,姜烨感觉那视线似能穿透巫骨直击大泽深处。
就在姜烨与那视线对视的片刻能感受到,身体上的水流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去,有的甚至没能脱离姜烨的身体就迅速的枯竭蒸发,连环绕在周围的水汽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金色的光再一次呈现在天空与太阳争辉夺目。
姜烨非常的诧异,他并没有动用巫骨中神灵本身的力量,只是将意识探入巫骨惊醒了沉睡在其中的金乌本能的力量,而这一举动造成了神灵力量的外泄,袭击姜烨的未知生灵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存在开始退散逃窜,自始至终姜烨都不知道袭击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正当姜烨以为事情结束之时,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个神秘生灵的注视,与先前不同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更加强烈更加纯粹的敌意,神灵气息的外泄并没能使对方畏惧,反而激起对方的怒火,这说明对方的力量足以与神灵比肩。
只在姜烨愣神的刹那,肃冷的狂风不知何时已经席卷了这片大泽,如同冬雪之神的吐息让活跃在这片大泽的生灵全都陷入凛冬的沉寂,阴云汇聚,太阳那夺目的光辉也在顷刻间被隐匿了存在,只剩下半空中焰火飞舞被层层包裹在阴云中时隐时现的金色流火。
雨水从未缺席只是转换了形式,这一次并非由天空降下,反而是平静如镜面的湖水在席卷的狂风下于湖心回旋绽放,飞射的巨浪踏着凛冽的寒风驰骋于天际之上,带来一场不同于往日的狂风骤雨。
姜烨虽有金乌焰火伴身,但在此时的天地异象之下,即便他的金乌焰火再高再烈,却也无法阻挡心中的那份寒意与恐惧。
他已经隐隐意识到注视着自己的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存在,直到那个身影裹挟着巨浪从掀起的千尺水幕中踏出,雪白的绒毛拥簇着古木般生长印有黑色图腾的透明鹿角,在那席卷的狂风巨浪之中分外夺目,姜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眼前身影眼前身姿都无疑与脑海中的某个描述重合。
大水之神——夫诸。掌管万源之水,代行水神之能。
为什么神灵会出现在大泽,为什么神灵会攻击人族。
姜烨想不明白,神灵沉寂数百年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神灵身姿,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第一次见到神灵竟然是这样一种开场,他从未在听闻的大荒石刻中有着神灵主动残害人族记载,在他的印象中神灵与人族先祖共生是庇护人族的存在,而现在眼前的神灵正操纵着金乌心火也难以对抗的万源之水将自己围困在半空的方寸之地。
“为什么?”姜烨艰难的开口,周围缠绕的万源之水正源源不断想尽一切办法钻入姜烨的体内,就在姜烨张口的刹那一大股万源之水无视金乌心火的灼烈涌入姜烨的口腔,他根本无法抵抗更何谈反抗。
而在万源之水进入姜烨体内的一瞬间,一声清亮的鸣啼自那妙曼的身影传来,姜烨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都在向外奔涌,如同一个个离家的孩子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眷念,而闯入的陌生者在空荡的血管中肆意侵占,直至接管姜烨体内的每一滴水。
姜烨再没有机会使用巫骨中金乌本源的力量,他已经错过了时机,而眼前的敌人也绝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无夜氏所有人面色惊恐的望着天空中的水幕,他们抱紧在一起抵挡凌冽刺骨的狂风,而湖面上掀起的滔天巨浪正向他们迅速的接近,而无夜氏守护者,无夜氏巫觋并没能站在他们的面前,无助的他们此刻面对的唯有死亡。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就在四肢都被万源之水侵占只剩下意识残留以及金乌之心的姜烨,看见那昏暗的水域之下数道黑色的影子冲破水面,扭曲盘绕上自己的身体,似那水生鬼蛇藤但被缠绕上的触感却又是湿滑粘稠,缓慢的靠近他胸口在风中舞动的巫骨。
姜烨只能静静地看着,即便他金乌之心燃烧剧烈却也无法更改最后的结果,这个时候他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要带领族人进入大泽,为什么要明知风险却毅然飞上天空,山林真的就不能生存吗。
看着滔天巨浪即将淹没那片宽广的陆地,姜烨的内心刀割一般绞痛,他不仅害死了自己还送葬了整个无夜氏。
姜月仰望着半空被水流包裹的金色身影,又见那近在咫尺的滔天巨浪,她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无夜氏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眼中的泪花飞逝在风中与水流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卷起的浪花。她又看向族长,自从姜烨与族长单独谈话以后族长就变的怅然若失,而现在族长独自在风中以臂拟翼以心代火,一次又一次向那无情的神灵祈祷,一次又一次期盼奇迹的诞生。
姜月恍然之间,大部分的族人已跟随族长的步伐在狂风骤雨中祈祷,她也展开了双臂仰望着浑浊的水幕后那个她心中的太阳,低头向神灵发出了祈祷。
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祈祷永远不会得到回应,无夜氏神灵金乌早在百年前便已陨落,是人族第一位陨落的神灵,而如今悬挂高空的太阳也仅仅是太阳仅此而已。
巨浪拍击在陆地上,水花淹没了无夜氏族人的身躯,但他们依旧在祈祷依旧在渴求、期盼奇迹的出现。
黑色的影子跃出水面,纠缠盘绕着侵入陆地,而也在此刻大地颤动,赤红的焰火由无夜氏脚底的陆地升起蔓延,追寻着某种奇妙的规律穿行环绕,如流星一般转瞬即逝。
似是得到了神灵的回应,似是等到了奇迹,阴云密布的天穹之上南方星空蔚然骤亮,七颗赤红的星辰冲破阴云浮现在层云之中,火光笼罩给这片寒冷之地带来片刻的温存。
姜烨不可置信的凝视着那七颗燃烧着赤红焰火的星辰,它们彼此的连接、燃烧、交错,由七点火星即刻呈燎原之势蔓延了整个南方的天空,赤红摇曳,羽翼幻天,炎瞳凝世,赤红的烈火翻转间,一道华贵艳丽的身影驰骋于火焰之中,焰翅翱翔,以阳炎之瞳俯瞰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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